幻梦酒吧。

一间小包间中。

赛琳娜看着眼前空掉的酒瓶，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意志力。

明明说好只喝三杯的，可是不知不觉，她就已经干掉了整整一瓶。

还不是红酒，而是烈酒。

即使身为血族，她也有点酒意上头了。

对面的李行舟，又给她开了一瓶烈酒。

赛琳娜本想阻止。

可李行舟低沉磁性的声音实在太好听，他讲的故事也实在精彩动人，赛琳娜专注于故事，稍一迟疑时，李行舟已经一边讲着故事，一边自然而然地给她斟满了一杯酒。

然后…

故事佐酒，不知不觉，又是一瓶烈酒下了肚。

直至此时，李行舟的故事才讲到尾声：

“…维克多当着卢西恩的面，用‘日刑’处死了索菲娅，他唯一的亲女儿。卢西恩眼睁睁看着索菲娅被阳光烧成灰烬，却除了痛苦哀嚎之外什么都做不了…他痛不欲生，失去爱人的痛苦，和对维克多的无尽愤怒，令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…他挣脱了束缚，变身成狼人，召唤来数百上千的野狼和智慧狼人，潮水一般冲进血族的城堡…”

他讲完这个故事，含笑看着赛琳娜，悠然说道：

“这，就是数个世纪之前，狼族崛起的故事。奴隶挣脱了枷锁，将原本高高在上，主宰他们命运的奴隶主打翻在地，从此获得了自由。”

赛琳娜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，精致雪白的脸颊已遍染红晕，清冷平静的冰蓝双瞳也变得波光朦胧，颇不平静。

她轻哼一声：

“血族与狼人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，还缝合了一点斯巴达克斯。必须承认，你很会讲故事，声音也很好听，这个故事由你讲出来，确实吸引到我了，令我一个吸血鬼，竟也不知不觉，同情起卢西恩与索菲娅…可惜，狼人是我的仇人，你在这个故事中，将狼人塑造成受到迫害的悲情英雄…这对我可不太友好。”

李行舟轻笑，语气微妙，意味深长：

“可问题是…狼人，真的是你的仇人么？”

赛琳娜眉头一皱，语气变冷：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李行舟端起酒杯，姿态优雅地浅抿一口，低声道：

“维克多对你很不错，简直是拿你当女儿看待。可你有没有想过，既然他如此疼爱你，为何从不给予你真正的权力？只是把你当成一把尖刀，驱使你去对付狼人？”

赛琳娜语气不悦：

“狼人是我的血仇。我是以自己的意愿追杀狼人，数百年来从不罢休，并非受他驱使。”

“那么，你与狼人的血仇，又是如何产生的呢？”

李行舟自问自答：

“是维克多告诉伱，狼人袭击了你的村庄，杀害了你的父母…你对狼人持续了数百年的仇恨，也正是源于维克多告知你的这一切。可你难道从未怀疑过，维克多…他也许是在说谎吗？”

“不可能。”赛琳娜不假思索：“维克多不会骗我！”

“真的吗？”

李行舟嘴角挂笑，语气低沉，似隐含着某种撼动人心的魔力：

“维克多为了他的颜面和权力，可以当众处死他唯一的女儿…这样的权力动物，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？他确实很看重你，因为你太像他的女儿，他把你当作了女儿的替代品，来满足他那虚伪的愧疚。但他同时也忌惮着你，忌惮你那无以伦比的战斗天赋…他始终担心着有一天，当你得知真相时，会和他的女儿一样，义无返顾踏上叛逆之路…”

“够了！”

赛琳娜厉声打断他的话头，胸脯急剧起伏，两眼冒火地瞪着他：，喝斥道：

“你究竟想做什么？为什么要离间我和维克多？”

她看上去很愤怒，以至于失去了惯有的冷静从容。

可是以她外冷内热的性子，换作其他人这样当着她的面，居心叵测地挑拨她与维克多，她早就飞扑过去，拧断对方的脖子了。

可面对李行舟时，她的愤怒，更像是用来掩饰她内心的动摇与怀疑。

没错，李行舟以一個故事为引子，以两瓶美酒作催化，只用语言，就轻易的撼动了数百年来，赛琳娜对维克多根深蒂固的信任，令她对自己父母死亡的真相，隐隐有了某种她自己也不敢承认的怀疑。

这，就是心魔的可怕之处。

当然。

李行舟也不是故意使坏——他说的本来就是事实，事实本来就是维克多毁掉了赛琳娜的村庄，杀害了她的父母，还故意引导她仇恨狼人，把她训练成死亡行者，利用她来剿杀维克多最痛恨的狼人。

一切悲剧的源头，就是她的领主维克多。

而李行舟只是揭露真相而已，哪怕用了一点小小的心魔手段，那也是在做好事、积功德不是？

“你究竟是从哪里听来